一时间,几人陷入了选择的两难境地,开始像墙头草一样摇摆不定。
要说见到黑袍女子真面目,却丝毫没有因此而有什么负面情绪的,在场恐怕只有左绍元了。
因为他现在根本就没有了正常人的心智,没有任何审美,也不会感到恶心。
脑海中只剩下一个疯狂的念头支配着他,那就是将那堆肉给撕扯成碎片!
黑袍女子当然知道自己长什么样,这也是她此生最大的痛苦。
所以她从不在人前现出真面目,她知道别人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待她。
如果别人用那种看待怪物和另类的目光来看她,她一定会将露出那种眼神的人杀掉!
毫不犹豫的......全部杀掉!
她从小到大,就一直独自生活在黑暗之中。
基本上没有人见过她的样子,见过的都已经成了死人。
即便对方逃到天涯海角,她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弄死对方。
她还很小的时候,外貌就显露出了丑恶,与正常人不一样。
很小时候的她,便因此遭受到比对待牲口还要不如的对待。
刚开始,小女孩的她,不明白这是为什么。
遭受别人虐待、殴打和谩骂之后,她只能哭诉着去找妈妈,扑到妈妈的怀中。
可是在这毫无理性,只有实力为尊的世界中,妈妈也很难护她周全。
只能饱含愧疚地将她用力揽在怀中,脸颊紧紧贴着她的额头,眼泪如溪水一样不停流淌。
女儿遭受非人对待,作为母亲却无可奈何,只能饱受摧残,不敢发一言。
所以,从小的她便只能孤僻地长大。
当她长大了一些,有些懵懂地知道了一点原因。
可唯一的亲人,唯一不嫌弃她的母亲......却死了。
死在了她的怀中。
鲜血从母亲身上流淌出来,将衣衫浸成鲜艳的红色,随后流向地面,仿若在地面上绽开了一朵鲜红的花朵。
她仰面,呆滞地望着那个凶手。
凶手本欲斩草除根,可却看见了她的样子。
顿时眉头紧皱,脸上浮现极其厌恶的神色,便冷哼一声甩袖离去。
仿佛杀了她,会脏了自己的双手。
即便多看上一眼,也玷污了自己的眼睛。
自那一刻起,她的心便如万年寒冰一样冷冽,再没有一丝温度。
她永远也无法忘记凶手的眼神。
冰冷,没有丝毫感情。
厌恶,发自心底的嫌憎。
轻蔑,毫不在意她和妈妈的生命。
她展开了复仇,将欺负过自己和母亲的人一一杀死。
无论大小,无论老少,不留活口!
只有深刻在内心深处的那个凶手,她还没有亲手捏碎他的喉咙。
非但如此,她还得想尽办法掩盖自己,不敢让对方发现自己。
她还惹不起对方。
一旦让他发现当初心慈手软留下的怪胎已经成长到了这种地步,必然以雷霆手段杀之,以绝后患。
小时候,所见到的凶手的目光,如镌刻在万年石碑上一样,深深刻在她的内心深处,如同深渊最底层的幽暗秘密。
她害怕别人的眼光。
只有见过的人死了,她才会感到一丝心安。
否则,便会惶惶不可终日,心中忧虑不已。
可是,她却杀不死自己内心中,自己看待自己,和别人一般无二的眼光。
这是一种自卑到骨子里的自惭形秽。
她也耗费无数资源,想要荣获不一样的外貌,但结果总是失败。
这是她的噩梦,除了命以外,最为看重的东西。
或许,已经成了她的心魔,与命同等重要。
她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修为提升,突破开阳境。
开阳境,修士的第一道天堑。
一旦有幸进入该境界,拥有其下修士难以想象的好处,将能拥有勘破万千约束的能力。
如果能进入这个境界,说不定倒有办法解决。
除此之外,便是复仇,她要亲手捏碎凶手的脖子,让他在惶恐中感受着自己生命的流逝。
这两件事,让她渴望力量,激励着她活下去。
所以这么多年,她一直为此做出努力。
不管任何事情,只要有足够的报酬和好处,她都愿意不择手段地去做。
长期混迹于黑恶之中,为了利益无所不用其极。
而她仅有的乐趣,便是葫芦修士那惹人开心的一张嘴了。
在他的欢逗下,能暂时让人忘却现实的烦恼。
不去想那些将自己拖入深渊的噩梦。
获得极为奢侈的一丝快乐和开心。
但她也不敢在葫芦修士面前露出真身,只能永远保持着高傲的神秘姿态。
因为她知道,一旦让他晓得了自己的真实样貌,他也一定会露出那种目光,令人讨厌,使她深恶痛绝的目光。
他纵然在自己力量的压迫下会有所臣服。
但,自己不会留下他,就不得不杀了他。
此刻现出真实样貌的黑袍女子心里充满惶恐,还有突然之间暴露在别人眼中的慌张。
虽然是黑夜,但她却感觉自己像是赤身裸体地暴露在光芒四射的太阳底下,被人一览无余。
不过此刻却也顾不上这么多了。
有左绍元这头没有理智的野兽盯着自己,生死就在一瞬之间,脱身不得。
她还不想被对方拉着垫背,她还想突破开阳境,杀掉命运中的宿敌,完成改变自己身躯外貌的夙愿。
这两个愿望不达成,她死不瞑目。
只要有人能实现她这两个梦想,她愿意付出一切。
就算让自己去死,好像也没什么遗憾了,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事情。
她的同伴,那个透明人,也被她的外貌给惊呆了。
听到她求助的话语之后,非但没有丝毫帮助的想法,反而动了其他心思。
何不让他们两个同归于尽,我去擒拿了马车女子,独自领赏呢?
透明人这样想着,打了一手好算盘。
就在左绍元即将再次扑向黑袍女子的时候,透明人气息内敛,往后缓缓撤去。
黑袍女子顿时明白了透明人的意图,他想把自己丢在这里,让自己和左绍元拼个你死我活,他要独占功劳!
心里蓦然升腾起一股愤怒和不甘。
既然你不仁,那也休怪我不义!
黑袍女子那肥胖的肉体立即闪身而上,追着透明人去了。
肉球一样的身躯看起来非常臃肿,但速度却是丝毫不慢。
毕竟,瑶光境巅峰的修为没有丝毫作假。
她一动,就引着左绍元也在后面狂追不舍。
透明人心里暗骂,自知计划落空,却也脱身不得。
无可奈何,只能在此周旋。
三个人你追我赶,不停交手,陷入了胶着之中。
半空中不时传来打斗的强烈波动。
短时间内倒也确实是势均力敌,达成了一种相互牵制的平衡。
不过,黑袍女子二人并不齐心。
各怀鬼胎,都有着别样心思,都想让对方和左绍元两败俱伤,自己渔翁得利。
长久耗下去,左绍元的死是必然的。
他临死之前能不能拉上他们两个垫背却是不得而知。
此时不走更待何时。
“啪!”马车上鞭子炸响,妖马四蹄飞动,拉着马车快速远离。
看着马车开始逃跑,后面四人互望了一眼,还是选择跟上马车。
不过此刻忠诚有所动摇,心里有了不一样的想法,也就出工不出力,没那么拼命了。
之所以跟上,只是为了防止黑袍女子活下来后怪罪他们不够尽心竭力,找他们索命。
他们无非是在观望形势罢了。
他们现在就很希望那丑陋的家伙死在左绍元手中。
这样他们也能脱离魔掌,重获自由之身。
如果黑袍女子奄奄一息的出现在他们面前,他们恐怕会毫不犹豫地下死手,送她上路。
这种时候,他们怎么可能会玩命儿地阻拦马车。
马车上那个青年就不简单,都是瑶光境初期,他却能以一敌二。httpδ:/www.youxs.org
更不提风凌霄了,那家伙身上藏有莫名的大恐怖,就连瑶光境巅峰都要退避三舍。
万万不能招惹!
......
马车一路狂奔,渐渐远离。
妖马全力之下,马车漂浮在离地数寸的空中,速度极快又平稳。
一路上,影影绰绰如巨大黑色守卫一样的巨树从身侧一闪而过。
待到稍远之处,隐约间已经看见不少人在往那个方向奔去。
他们都感知到了动静,想去打探打探情况。
看看是不是什么天材地宝出世,还是说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机缘。
站在马车车厢后面的风凌霄看着他们迫不及待地往前追赶,生怕慢了半步,好处被人捷足先登。
他也只能摇头叹气,希望这些家伙自求多福吧。
他就是因为好奇心重,无事瞎溜达,看了不该看的,听了不该听的,才惹上这一身的麻烦。
若非身上真有大机缘狐假虎威了一把,恐怕已经死翘翘了。
心思流转间,沉默的风凌霄突然向车厢内开口:“不知公仪小姐欲往何处?”
马车中依旧沉默,过了一会儿才响起那名从头到尾都没显露过面容的女子声音,“盘龙城内——公仪家!从大道而回。”
声音依然轻柔舒缓,可风凌霄却没了丝毫的欣赏乐趣,也不再对她的面容感到好奇。
实在是被黑袍女子给搞怕了,都快有心理阴影了。
未等风凌霄回话,聪慧的女子却通过这一句问话,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想法。